老师的书房 | 许云和:桃李缘结勤弗休 诗书无藏凭兴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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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“书卷多情似故人,晨昏忧乐每相亲。”书房,不仅仅是放置书籍的有限空间,更是理想的燕居之室、读书人的精神角落。置身其中,思绪已然飘至无限的大千世界。思想在此碰撞,灵感在此生发,可贵的精神气质在此熠熠生辉。

本学期,中文系(珠海)将连载“老师的书房”系列文章。本期推送邀您一起造访中文系(珠海)许云和教授的阅读空间,品味书房主人的阅读趣味、审美价值和思想之光。

“我是个只读书不藏书的人,在老师中最为另类。”收到我们的采访邀请,许云和老师欣然接受,但这“只读不藏”的邮件“声明”却让我们愈发好奇:我们预想,许老师定是一位非常有趣且与众不同的老先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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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小隙窥月,与文误结缘

“实际上我报考的是理科,但是后来录取的时候把我录取到文科了。”说起与中文系的缘分,许云和老师想到当年“误打误撞”的入学经历。

在小学阶段,因为时代的局限,许云和老师的文学启蒙读物只有《水浒传》《说岳全传》这两部长篇小说和一些连环画,其余与中文的关联便是自己那一手“写的不错”的毛笔字。

由于高考录取的阴差阳错,许云和老师意外步入了中文系大门,初来乍到的他对这种“误入”抱有逆反心理,便到教务处寻求帮助。但面对教务处将他调至数学系的提议,许云和老师细想,虽然中文不是自己的高考意愿,可在中文系已两个月有余,“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,还是得走下去”。转专业一事作罢,他开始接受自己中文人的身份。

逐渐适应中文系的学习后,许云和老师深感社会经验对文科学习的重要性。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考生(1977年高考),参加考试的许多人年龄是许云和的老师辈乃至父母辈。

“文科是理解社会、理解人的学科”,这些年长的同学们阅历丰富,而自己年纪尚轻,对社会历史的理解不及他们深入,许云和老师明显感知到自己知识和经验的欠缺。

 

杏雨润无声,欣往兴所至

  在大学里,总有某位老师对自己有非常大的影响,当时教授古代文学的李永祥老师便是对许云和老师影响至深的一位。

许云和老师激动地回忆道:“李先生是闻一多的学生,非常有风度、有气质,而且学识渊博”,上课基本不使用教案,对文学作品和历来评论家的评点更是信手拈来、提笔就写,“太佩服了!”

此外,李先生博闻强识,授课精彩,黑板字也很是漂亮,令讲台下的许云和老师折服不已,“心想着某一天假如我能达到这种程度就太好了!” “所有的课我就觉得这一门课是不一样的。” 于是,在李先生的影响下,许云和老师的硕士、博士阶段都选择了古代文学这一方向,“我一辈子都感谢他”。

许云和老师是一位独具个性的研究者,他认为学术研究除了需要有老师的引导之外,很重要的是自己的兴趣。“我不会完全在某一个领域耕耘不停,我觉得有些问题点到为止即可”,兴趣在他研究方向的选择中永远是第一位的,如同魏晋人那般“兴之所至”,“哪里觉得好奇就跑到哪里去看”。

在云南大学任教时,许云和老师与佛教结“缘”。在图书馆,他一页页地翻阅着被部分蛀蚀的《大藏经》,翻走了书虫,也“翻”出了不同于汉魏六朝传统文学的“另外一个世界”——佛教。“佛教与中国传统思想结合所产生的许多东西,都是值得研究的。”

于是,许云和老师开始了佛教与中国文学的研究,其博士论文便是研究佛教与南朝文学的。而来到中山大学后,一次对出土汉简的偶然关注让许云和老师发现“考古学家的研究与文学研究者的研究完全是两回事”,前者过于单纯,后者又偏于守实,对于考证研究,他认为“一定要把考古学的东西和文学的东西结合起来”。自此,许云和老师又因好奇而走上了研究出土文献的道路。

关于研究的选题,许云和老师强调必须关注前沿与经典的研究选题;而面对所谓“领域已被研究完”的问题,他说,“人文社会科学的特质就决定了其研究是永远开采不尽的”,研究生生不竭,“你只可能越来越精彩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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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许云和老师在中珠校园)

 

诗书在腹言有益,万里于行界无垠

阅读是中文人的终身必修课。许云和老师称:“中文系本科所开设的每一门课程都对将来的研究有帮助,而课程中所学的知识都可以成为研究的手段和工具。”只有具备一定的手段和工具,才能对研究方向进行更深入的钻研。

本科是需要大开眼界的阶段,因此,除了与研究方向密切相关的必读书籍之外,还需要广博地阅读。“ ‘文史哲不分家’是事实 ”,许云和老师以自己为例:他的研究方向是魏晋南北朝文学,但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和南北朝各代的史书都是需要阅读的,不然研究便会缺乏历史语境,流于空谈、寸步难行。

因此,许云和老师极力反对胸无点墨者对一部书评头论足,“你只有读过之后,才有资格根据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去评判它好与不好。”此外他还强调,阅读不能只着眼于当下,“大学阶段的记忆力极强,在某一时间阅读和识记过的知识看似没有用处,实则是有用的,当你需要时它便会自己‘跳出来’”。

除了博览群书,许云和老师也将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视为开阔眼界的一种重要方式。谈到自己在云南大学、海南大学、中山大学等多所高校任职的经历,他表示,“我觉得我的经历对我太好了,你待在某一个地方,眼界是有限的。但是你走多了,可能会想做别的事情。”

许云和老师以自己在云南研究地方文献为例,当地民间文学强而从事传统文学研究的人才较少,这便是地区学术的特色。“走过这些地方,你了解了不同的地方做学问是怎么回事,然后你才能看到哪里是你想要立足的地方。”如果只居于一处,不去拥抱各地的不同体验,就容易夜郎自大。

 

书阅千卷胜高阁,网纳万典通古今

许云和老师自称“是个只读书不藏书的人”,谈及这一习惯的形成,他强调,一方面自己做学问只关注书籍的实用性,而不在意其收藏价值,“不是说你有多少书,你就有多少学问了。你还是要读,读过才算你是有学问的。”而古代文学领域则更是如此,博闻强识是必要的。

另一方面,伴随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,学术研究也要与时俱进,数据库等检索工具提高了研究效率,纸质本的收藏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降低。在“读而不藏”的阅读模式下,许云和老师的阅读往往不拘于一处,而是将自己的阅读兴趣概括为“思考”,“我这人好奇,遇到一点奇怪的东西我就会联想,然后把这一类集中起来看。我的兴趣在于思考,思考了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。”

面对社会关注的文献数字化问题,许云和老师态度开放而积极,“你们要相信,出来一种技术,它绝对是有用的,给你带来无穷的方便。现在古籍整理最重要的就是古籍数字化,永远把它定格在那里。”

回望竹简至纸本,雕版至工业印刷的转变,许云和老师强调科技对学术气象的积极影响,正如他谈及纸质书与电子书之争时所言,面对不同的媒介与工具,最重要的仍是个人素质的提升。许云和老师认为,当传统典籍与方兴未艾的信息技术相遇,数字化将会为文献研究带来更多样的可能。

 

卌载景光促,满庭兰蕙香

“愿君崇令德,随时爱景光”,许云和老师曾以这两句诗送别毕业生。何为“令德”?他将其解释为应对社会、迎接社会的能力和本事。这份本领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获得的,“要慢慢在我们的大学生活和工作当中锤炼”。

许云和老师指出,于自己而言,做学问并没有职业年限,它不是那么伟大崇高的事业,却能激发自己永恒的兴趣。“人需要生活,但在生活中要建立自己的兴趣,可能你不知不觉中便会在此有所成就”。

在此意义上,“愿君崇令德”既是许云和老师对同学们学习的祝福,也是对自己的自勉,“不管到什么时候,只要自己还能想得动、干得动,都是不会停止的。”这步履不止的旅途,许云和老师将其称为“神游八方”,贯中西、通古今,那是别人无法体会的愉快。

被问及当下社会所关注的“内卷”时,许云和老师笑言所谓“卷”的现象并不新鲜,是自古便有的。在机会有限时,“人总是要有准备的,躺平本身就是拒绝上舞台了”。而当我们登上人生舞台,“不管做什么都要抱有积极的态度,你某一天的停止便是自我淘汰”。不惧“内卷”,拒绝“躺平”,这是一份历史经验。

四十余年的从教生涯,许云和老师自述其沉浸于“既滋兰之九畹兮,又树蕙之百亩”的幸福之中。“我的学术成果是科研上的,而教学成果已经化为社会的表现了。

四十余年中,许云和老师目送了一批批毕业生各奔前程,他们在众多领域各司其职,开拓着自己的未来。谈及时隔多年与学生们的重聚,许云和老师感慨,看到多年后学生们的成长与对社会的贡献,这是自己无愧于色的成就,“这个行业大概就是有这样的自豪感”。

在育人的幸福外,许云和老师也乐于与同学们讨论问题,在其中收获教学相长的快乐。人文社科不能只靠书本,“有些虽然是书里的东西,你还是要回到人情世故里”,与学生们的讨论便是思维碰撞的过程。对于自己的学术文章,他也欢迎大家讨论,“你们觉得好就看,你觉得不好就批评一下,这便是我的心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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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云和老师(右)与黄仕忠老师(左)

 

勉励学生:

  • 当你选择了自己的研究方向,便要一步一步朝前走,不能放弃,放弃就意味着自己拒绝了这个舞台。

  • 自己的路需要自己主动摸索,依靠自我来打破壁垒;且要有自己的独立思想,独立思考才能对问题得出自己的、很好的见解。

推荐书目:

  • 五经(《诗经》《尚书》《礼记》《易经》《春秋》)

  •  诸子著作(如《庄子》《论语》《孟子》)

  • 《楚辞》《文选》

  • 《说文解字注》《广雅疏证》

  • 《史记》《汉书》

  • 《李白集》《杜甫集》《李商隐集》《陶渊明集》